第一百三十八章 酒令_大玄镇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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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酒令

  见李夜清似乎是没听过学宫初试,苏清渊眉宇间也有些诧异。

  李夜清拱手回道。

  “不瞒苏兄,我确有明年考取上庸学宫之意,但这初试却是不曾参加,也未曾听过。”

  “那便有些难了。”

  “为何?”

  苏清渊从涂有红漆蜡油的檀木案上捏起一枚青果,仔细地剥开外皮,同时回道。

  “我也是来了玉京之后才知道,上庸学宫在春试前,各家名门望族子弟都会送上请书帖,由学宫统一考试,考过者在第二年春试中便可直接去参加最终考学,取第者便可成学宫学士。”

  李夜清摸索着右手指腹道。

  “如不过者,那边便要和明年所有考生一起参与文试了?”

  闻言,苏清渊微微颔首。

  “是,我幸得家父与观棋先生有识,这才参与了初试,不必等明年参加文试。”

  对此,李夜清若有所思。

  上庸学宫的春试他是有所了解,先是文试,后是庙试,庙试便是在文庙中受祭酒考学。

  文试无非是考帖经,论学和诗文等六个科别,但不同于庙堂的崇学署,上庸学宫文试中所选书籍并不只有四书五经,各类杂文策论也有覆盖,每年所考科别也不相同,因此极难,而参与了初试的名门子弟便可略过这一关。

  文试中得甲等者,即可参与祭酒先生的文庙考学,取第者便是学宫学士,地位与庙堂内阁学士相同,算从四品。

  而得乙等者则是略欠一筹,可参与文科复试,复试相对则易,在复试中再得甲等,即可入学宫为弟子,继续求学,但想成为学士便只能等二年后的春试了。

  李夜清举起手中四季茶敬向苏清渊,贺道。

  “那先预祝苏兄在文庙考学中一举成名,他日成了新晋学士后可别忘了我这鄙友。”

  见状,苏清渊放下手中的青果,举杯低了李夜清三分,回敬道。

  “想必以李兄才学,文试定能夺得甲等,我在庙试中等着与李兄切磋。”

  “谬赞。”

  李夜清冁然一笑,饮尽了盏中茶水。

  而苏清渊也一饮而尽,他捏着空杯,用指腹擦去唇边沾上的些许茶渍,有些诧异道。

  “这茶竟有如此浓的果香,好喝。”

  随后他又为李夜清和自己续上了一盏。

  “多谢。”

  李夜清道了声些,捏起茶盏道。

  “这四季茶算是玉京江南道独有的一品,其中用了银针叶晒制的名讳茶叶和南蔺一带的蜜浆,还有一味葡萄和石榴,算是对应了四季。”

  “葡萄和石榴?”

  苏清渊双眉微微上挑,看着壶中的四季茶,有些惊愕道。

  “这石榴到还好说,可这葡萄只在盛夏成熟结果,如今霜雪冬月,玉京城就算是在江南道上,又如何所得?”

  “苏兄有所不知。”

  李夜清浅啜了一口盏中果茶,向他解释说。

  “朱府在玉京城外的玄浴山里建了一片好大的园林,园林四角都有高功布下阵法,再在园中挖出了一处火泉,因此不论四季,那玄浴山里的气候都永远和盛夏无异,这才能冬结夏果。”

  说到这里,李夜清拿起一盘紫柿,剥开后浅尝一口继续道。

  “每逢雅集宴会,朱府便差了下人去玄浴山里采摘鲜果,放在贴有炭符的槎车上快马送进京城,这莽吉紫柿你在青州可未曾尝过吧,吃一个试试。”

  “真是奢华至极。”

  苏清渊接过李夜清递过来的紫柿,只是苦笑一声,却没有剥皮。

  李夜清以为他是不曾吃过,因此无从下手,从他手中取来后用指头用力掰开厚实的外皮,露出里头雪白的瓣瓣果肉来。

  “如此便能吃了,苏兄尝尝,这果子俗名叫做山竹,也是江南道一带特有的,但被一帮酸腐文人们吹捧,这才有了莽吉紫柿的雅名。”

  不忍拒绝了李夜清好意,苏清渊这才接过果子,咬下了一小口,顿觉清凉鲜甜,口齿生津。

  “好吃。”

  苏清渊放下果皮,看向檀木案上摆着的都是些非时令的鲜果,玉京朱门的奢华由此可见一斑。

  李夜清拿起一只杨梅放入口中,有些疑惑道。

  “好吃为何不再吃一个?”

  苏清渊吐出了一口胸中浊气,缓缓回道。

  “实不相瞒,我这青州至玉京的数千里路,一路上见多了饱受灾害的苦难人家,如若李郎也亲眼目睹了何谓折骸入釜,易子而食,便可知人食人这三字的分量可不仅仅是古籍一页,也就不觉得这案上鲜果有多可口了。”

  听到这话,李夜清拿着果子的手微微一愣,继而放了回去。

  他知道如今陇西道和北凉道深受灾害,却没曾想到已经到了人食人的地步。

  但苏清渊是骑着驴从青州一路途径风雨才来到了玉京城,他说的却也不是作假。

  想到这里,李夜清只觉得胸中闷堵,不再去看那檀木案上的贵重果蔬。

  而这时,悬山阁中已有了二十多年青文人。朱郡马向在座的年青才子们说学宫祭酒和一众成名高士还需片刻才会到来后就离开了悬山阁,去浮白巷外早做迎接了。

  此时阁中,首辅府出身的女君姜纸烟自然是最受追捧的对象,在她左右,有着许多年青才子向其举杯交谈,但姜纸烟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其他地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一样。

  在姜纸烟身侧,也站着一位貌美的才女。

  女子不过二八韶华,面如璞玉,梳着极高的流云盘发,修长的脖颈下是大方袒露的胸间沟壑,那雅红的衣裙衬托的那一片雪白更加晃眼。

  李夜清虽然不认得此女,却也能猜出她就是如今朱府嫡系的长女朱紫萱。

  这朱紫萱是当年前朝诗圣朱紫曦的直系后人,据说才华过人,八岁时就能将朱紫曦的《小雅集》倒背如流,这才被破例用了诗圣的紫字辈。

  如今她在玉京文人中也极有名气,留下了许多笔墨,与姜纸烟并称两大才女,玉京双璧。

  但姜纸烟多男子豪气,诗文挥毫更为爽练,而朱紫萱则更温婉,红颜碧玉一般。

  眼下朱郡马走了,作为朱府千金的朱紫萱就承担了活络宾客气氛的人。

  而红炉雅集的宴会尚未开始,朱紫萱便上前一步,用罗纱小扇掩面道。

  “诸君,幸得今日亨嘉之会,趁着那些老学士还未到,我们不妨来玩个以诗文为主的行酒令如何?也权当是我们年青文人之间互相熟悉。”

  此言一出,宴中的年青文人们都响烈的道了一声好字。

  这时,不知有谁问了一句。

  “朱女君,还请问这行酒令如何玩?”

  席间许多年青文人对于宴会中的投壶戏法,酒令流殇都屡见不鲜,但行酒令往往都是举行者道出一个字或词来,比如花、剑、美人、征战,籍此让席间文人作诗,若谁对不上则就要罚酒一杯了。

  闻言,朱紫萱掩面轻笑,回道。

  “今番我们玩些不一样的,诸君都是才子中赫赫有名者,饱读诗书,可随意发挥,或是赞宴会之景,或是赞霜月冬雪,或是道心中抱负都可,一人写完,就由我这悬山阁中的精怪指定下一位是谁作诗,但诗句落成后却要让在座其他文人评分甲乙丙等,若是评不到乙,则就要罚酒。”

  听到这行酒令的规则,众人也都没有异意,齐齐称好。

  见众人都同意,朱紫萱抚掌让侍女拿来了好些笔墨和一盏用以计时的香烛。

  等每人面前都摆了笔墨后,席间一位穿着绿袍的年青文人带头道。

  “既然行酒令,我等也不好喧宾夺主,还请朱女君先作诗一篇,供我等品鉴才是。”

  说话者名为吕元昌,是玉京文人中小有名气的一位,曾在上庸学宫的陈文士身边学习过两年。

  听到这话,席间众人也都纷纷起哄,让朱紫萱作这红炉雅集的头一篇。

  而朱紫萱浅浅一笑,也不推却,让侍女取来笔墨,点燃刻漏香烛。

  这计时法在玉京极为常见,烛燃一寸,那置放于烛身的铜铃便会响动。

  眼下朱紫萱挥毫泼墨,显然胸有成竹,不待铃声响动就写完了四句诗词。

  随后梁上的一只精怪瑞兽就飞到了席间,大声朗读起朱紫萱的诗,是谓之:

  陂陀梳碧凤,腰袅带金虫。

  杜若含清露,河蒲聚紫茸。

  月分蛾黛破,花合靥朱融。

  一诗罢,那穿青缎袍的李观隐便起身赞道。

  “朱女君词藻华美,诗词间道出了朱门女子之美,真是文采斐然,虽多了匠气,缺些韵味,但仍然可得甲等。”

  李观隐是崇学署祭酒之子,在玉京城的儒门中极具名气,远非此前那吕元昌可比,而且与在座文士交情甚好,早在红炉雅集前就频频举办宴会,邀请远道而来的学宫初试子弟赴宴,对在座众人也极为熟悉。

  听了李观隐的评分,席间年青文人们也都评了甲等,给足了这位朱女君和玉京朱府面子。

  朱紫萱掩面轻笑,向着众人道谢。

  苏清渊闭眼听了听,随后询问起李夜清道。

  “李兄,你如何看这诗。”

  但李夜清却反问了一句。

  “苏兄又是如何看的?”

  苏清渊摇摇头,低声说道。

  “词藻华丽至极,奢华虚浮,难为雅作,更不值众人如此追捧。”

  对此李夜清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随后,那瑞兽在席间飞了一圈,竟然落在了姜纸烟的面前。

  当即,在场的文人们都抚掌笑了起来,连连请姜纸烟作诗,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玉京双璧斗诗,到底谁更才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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